“站在人生的岔路口,人究竟应该怎么做?”
《白夜行》之后,日本推理小说天王东野圭吾在他最受欢迎的《解忧杂货店》书中,设问,设景。
几个章回,不同人物鳞次出场,他们写下烦恼,投进浪矢杂货店卷帘门的投信口,第二天,便会在店后的牛奶箱里得到回答。那些奇妙的、通过时空穿梭的,令过去窥见未来、借未来襄助过去的答复,冥冥中让置身岔路口的人,如获神助。
同样站在东野君岔路口的公募一代明星基金经理们呢?当他们陆续步入不惑之年—再不动就来不及了,是继续坚守,抑或变道独行?踟蹰中,他们究竟该怎么做?
没有“神助”,答案其实颇为相似。
“奔私。”
尤其当此轮A股牛市启动之际,私募基金恰获正名,这种“群体性癫狂”愈发不可收拾。
Wind资讯数据显示,截至2015年5月6日,近一年来,离职的公募基金经理达236人,而去年同期,仅156人,同比增幅达49%。其中,林利军、邱国鹭、王鹏辉、王卫东、齐东超、邓晓峰、尚志民、陈扬帆、俞岱曦、冯刚、王茹远,个个在公募基金界“响当当”的明星,都在最近一年离职并成立自己的私募基金公司。至4月末,国内完成登记备案的私募管理人数量已超万家;私募行业资产规模约2.5万亿元,距一季末公募基金管理的偏股型基金2.8万亿元整体规模,一步之遥。
“创业,这样一个原以为离我很远的事情,不知怎么在我脑海中出现,顽强生长,不可遏制。”今年1月在给投资人的告别信中,这群人中的典型代表,原景顺长城基金公司副总经理、投资总监王鹏辉,用了“不可遏制”四个很韩寒又略显激烈的字眼,诉出所有“奔私者”心灵深处的冲动。
4个月后的5月8日,他与另外几位来自券商和公募基金的精英,联合创办的望正资产管理有限公司(下称望正资本),将以中信证券为主渠道,为他发行第一只产品—“望正精英—鹏辉一号证券投资基金”。
业界行规,惟大佬级基金经理,才能被中信这样的大佬级券商相中。而王鹏辉的过往业绩足以匹配。自2009年到2014年9月底,6年时间,他管理的景顺长城内需增长股票及景顺长城内需贰号股票基金,收益率分别为210%和208%,在全市场股票型基金中排名第一、二名。
解剖王的故事,你能发现,这群人的成长路径“如有雷同,绝不属巧合”,从科班出身到进入投资圈,从只会埋头分析研报、调研公司到生活略显枯燥,从牛熊沉浮到投资逻辑、投资方法渐趋成熟,那般相似;但同时,他们即便身处同一个舞台—A股市场牛市步入4000点阶段,表演方式又极为迥异。他们或擅长价值投资、或浸淫于成长股,他们或能经年坚守、或能随市场顺势瞬变。他们新的征途是坦、是囧,完全得看浑身解数能否施展,得看不同的能力、视野、行为在新市场中会否绽放。
Mr?私募,欢迎来到4000点世界!
物极必反的领悟
“这是一段奇妙的经历,宛如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,于浪潮之巅接任船长,经历起起伏伏,将其带到一个新的浪尖。回头看,感谢命运之神的眷顾。”
同样在1月给投资人的告别信里,王鹏辉用高盛前联合首席执行官 Robert.Robin 的自传《不确定的世界》作为开场白后,还引用上面这段话,凝炼自己过去14年的投资感受。
出生在中原一个小村庄里的他,长房长孙,格外受宠。无忧童年、充裕的安全感,养成了王鹏辉开放、乐观的性格。而家乡夏日的炎热,是他高考时毫不犹豫选报制冷专业的直接动因。这一专业背景,让他走上“研究猿”道路后,研究的第一个行业就是家电,写的第一篇报告,就是一堆同学进入的美的集团。
1996年,还在武汉念大学的王鹏辉发现,老师在炒股,同学也在炒股。当时,正值A股黄金期,他觉得此事新鲜,也开了个户,不过苦于一个月只有300元生活费、每天早上几乎都是相伴热干面、极少能啃上鸭脖子的经济状况,他并无多少闲钱投资。
本科毕业,王鹏辉考上本校研究生,学习西方经济学。之后,他未直接进入证券公司,而是加入深圳农商行任债券交易员。可那时的心,想的仍是股票投资。匆匆半年,终于得到长城证券的工作机会,王成为一名分析师。
7年分析师之旅,2007年被划上句号。进入景顺长城基金公司后,王鹏辉正式走上基金经理岗位,且一上任,就操盘200亿资金—这样的锻炼机会,可不是一般基金经理能有的。
在王的印象里,任基金经理初期,市场正处于牛市亢奋的最后阶段,他从中充分感受到了市场“物极必反”的道理。
“这是一个规律,往往反之前必有极,会有淋漓尽致的表现,最后达到一种极致。而极之后“必反”,一定会有反转。”擅用哲学理念贯之投资思想的他,大学期间大量阅读的哲学、心理学书籍,意外地给了他多年后从事投资时所需的交叉学科优势。
担任基金经理之后,一有机会,王鹏辉就会总结规律,且应用在下一阶段的投资中。而能够总结出一套理论,甚至比获取收益还让他兴奋。可随着时间的推移,交易的增加,规律却在不断失灵,这多少让人沮丧。直到一天,大约在 2008 年底,王鹏辉决定改变。在一个充满不确定的市场中,他顿悟:放下一切,获取收益,才最重要。
他卖出了基金组合中的重仓股,卖出了之前根据所谓规律挑选出来的最喜欢的一批股票。
一切,从零开始。
此后,王挑选股票的核心规则是能够为组合带来收益,而不是符合自己总结的规律。他管理的“景顺内需双雄”,自此脱胎换骨。
心魔一旦突破,能力相伴着自信,同样会“不可遏制”的生长。
那之后,王鹏辉发现自己已可以勇敢地构建组合并及时调整它。
在他看来,只有持续的观察市场,不断学习和调整,才能较好地履行对持有人的义务。基金经理的投资行为要以为持有人创造收益为第一要义,组合应该是随时变化的。“不要执着,不要和市场对抗”是王鹏辉经历单边上涨、单边下跌和震荡市后收获的最重要经验。
和一般基金经理给人严肃认真的印象不同,在不少同事看来,王鹏辉对事业、对生活充满热情。他对很多事物都保持好奇心,有兴趣去尝试,为人率真。而他认为,基金经理要敢于拥抱创新,这才是中国经济的希望。而这点判断,是过往四五年来,一直贯穿于他投资组合的灵魂,且与此轮牛市的内生爆发力,依旧不谋而合(有关王鹏辉对当前牛市的阶段性判断及最新投资逻辑,详见本期《投资时报》—《与王鹏辉对话:如果牛市未结束,还有什么逻辑捉牛股?》)。
不确定世界的哲学
其实拆解“奔私”的明星基金经理,还有一个有趣现象。
不少人,在公募基金管理的资金规模并不大,换句专业术语来描述,就是他们的规模管理半径不过数十亿,甚至管理二十亿规模也不过一两个月;但到了私募,受益于这汹涌牛市,不少人快速吸金过百亿。这群人,将自己的管理半径如加了杠杆般,放大到数倍。
管过两三百亿资金的王鹏辉,反而对首秀的新产品募集规模,无太大追求。
在他之前,还有一个同样将自己的管理半径主动进行收缩的标杆,另一位在A股市场耳熟能详的明星—王亚伟。离开华夏基金后,王亚伟跨入私募界发行的首只产品,规模仅锁定在20亿。而以他的市场号召力,两三百亿全然不在话下。
“我从王亚伟的转型过程里感受最深的一点是,不要着急,越是牛市、越是大家很疯狂的时候,越要谨慎。”谈及为何对规模诉求偏于保守的原因,王鹏辉的逻辑十分单纯。“从公募到私募,无论工作环境、团队,还是心态,都在发生变化,变化的时候,如果还把自己的能力放到更大,会很危险。”
在他看来,公募基金的管理与操作相对来说要简单些,尤其在牛市,相对更简单,基本满仓操作即可,而做私募不一样,“现在比起做公募来要忙太多,当职业环境发生剧烈变化的时候,需要摸索出新环境下的最佳状态。”
王亚伟对职业和事业的看法,也帮助王鹏辉认清了自己的定位:专注、天分与运气还不够,基金经理要选择的是将这份工作当成一门职业还是一生的事业,如果选择后者,就应该勇敢地去承受压力,真心地享受这场游戏的危险、奇特与复杂性。
略微相似的是,从性格特点看,内敛、低调、谦虚、坦诚,是王亚伟、王鹏辉“二王”的共性,这或许也是他们在跨界之后,不约而同对管理半径进行收缩的原因。
摩羯座的王鹏辉,爱笑。
与体育比赛一样,王认为,自信乐观的人或许能有更好的投资业绩。“乐观的人思维更开放,更能接受新事物。”尽管5月初《投资时报》记者在深圳新办公室见到他时,多少有些疲惫的他笑容少了些许,间接的压力感扑面而来,但自我调节,从来都是他的强项。
这个几乎每年年报披露季,都要把所有上市公司报告全部看一遍,每天大量阅读券商研究报告,以至于几乎没有时间去“享受”业余爱好,只偶尔踢踢足球前锋的明星投资人,正是因为有强劲的学习能力和乐观的心态,才奠定了自己牛市中的进攻性,几乎无人能比的实力。
不太一样的是,王鹏辉较其他明星基金经理,更为强调不要过多被外在东西束缚,要对自己的投资组合具掌控权。“道法自然”、“守正出奇”,这也是王鹏辉在给新公司定名时,取“正”字的深意。
每天的投资实践完成后,晚间时光,王鹏辉便会跳跃到《金刚经》、《道德经》、《孙子兵法》、《论语》的海洋中游弋,让这些经典为他开启另一扇跨界之门。
“投资就是做决定,不断地做决定。投资的本质是你认识世界、洞察世事的方法,背后是一个人的世界观和认识观。”王鹏辉张口诵到,“迎之不见其首,随之不见其尾。”
4000点的竞技场,看似一个不确定的世界,但对有确定投资哲学的人,不确定,才代表着机会和未来。
欢迎你,王;欢迎你们,“奔私”的明星们,在这个4000点的世界中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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